3.26.2005

後現代的自覺--《馬國明在讀什麼》

書名︰《馬國明在讀什麼》
作者︰馬國明
出版社︰進一步多媒體有限公司

「這是什麼書呢?《馬國明在讀什麼》?馬國明是誰呢?」上教育學院的課時,老師看到我的桌上放了這樣一本書,好奇地問道。

要麼是這書背後所吹噓馬國明如何「長期以來恒受閱讀界所關注」、如何成為「本地知識份子接觸前衛社科及哲學的橋頭堡」這些美詞都是假的,要麼是身為學術界的老師對於學術界其實都不甚了了。

可是,突然其來有此一問,真不知怎樣回答。

「馬國明,一九七九年畢業於中文大學歷史系,同年成立曙光圖書公司,經營至今,一九九五年獲香港大學比較文學碩士學位,二零零三年擔任中文大學現代語言及文化兼任講師。著有《從自由主義到社會主義》(香港,1983)、《路邊政治經濟學》(香港,1998)及《班雅明》(台北,1998)。」(馬國明,2005)

在書頁簡介上的確是這樣寫的,單看他除了福柯、貝爾、Michael Hardt及Antonio Negri、湯馬斯曼等等大師外,最熟悉的還有班雅明。<班雅明的最新英譯本>、<班雅明的報刊文章>、<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班雅明的商場研究計劃》>……班雅明,對於我來說比較陌生的名字。

故此,在還未開始閱讀時真的有點擔心。擔心的並不是怕自己看不明白,我對自己的理解力倒有一點自信,擔心的是要花時間看一些沉悶沒有新意的東西。結果,我的擔心是多餘的。除了馬國明的文筆簡明顯淺之外,班雅明對後現代的一些片段倒有一點洞見。

「在這部著作裡,現代性就有如刻在餐具和視光鏡片上的品牌一樣,永不磨滅的。但一旦生產這些品牌的公司倒閉了,它們便也難免落伍和過時了。對波特萊爾而言,在他的作品上壓上一個品牌的標記恰好是他信誓旦旦的意願。或許,對波特萊爾而言,再沒有更高的榮譽可以媲美在自己的作品裡再次仿效和製造出這種情景,也就是說在商品經濟裏,一種最庸俗的事情。或許這就是波特萊爾最偉大的成就,可以肯定的是他自己對這項成就是完全自覺的很快就人們遺忘之餘卻又這麼持久、耐看。」(班雅明,)

在波爾萊特的身上,班雅明看到一切犘登美好的事物都要註定變成爛泥。因為在商品的經濟裏,推陳出新才能令經濟不斷發展。現在看看我們偉大的祖國,它為什麼要推行宏觀調控?不就是因為大陸的發展商為了不斷發展,把剛剛建好的大廈一下子變回爛泥爛鐵,然後重新工程?原來所謂「過度投資」本來就是後現代的一個標誌。而班雅明所謂「最庸俗的事情」,事實上就是指商家明知自己的品牌不會長久,但還在他們的商品上壓上品牌。

在這個變化就是永恒的社會裏,所有事情都有同樣的命運──商品化,而教育亦然。不論現在中小學都在攪一些「推廣宣傳」的大海報,隨隨地在大大小小的學校外壁上飄揚著,或是花著很多時間跑到各人頭湧湧的商場「表演」,或是索性「轉型」作為「直資學校」出售自己的品牌。他們的所作所為,在這個後現代的社會裏實在是值得同情,但是作為所有教育的龍頭,作為最高學府,大學起碼要有波爾萊特的自覺性。可是,現在香港各間大學都在推行所謂「國際化」,就連一丁點自覺也找不到,難怪會李天命會用「春威化」來譏諷中大校長「不會思考之道」。

「在一個只問價格不問價值的世代裡,被判定是一文不值的廢物,被認為是毫無意義的渣滓反而有可能讓人醒覺到這世界已沒有價值這回事了。譬如說妓女,她們恰恰比人多一份自覺,自覺自己是商品,她們每天都要為怎樣推銷自己而煩惱。推銷員當然要知道自己推銷商品,作為自己身體的推銷員,妓女比任何人更能自覺自己是商品。」(馬國明,2005)

連妓女都可以做得到,為什麼教育工作者不能有這種自覺呢?

「馬國明,他只是一個寫文化評論的人。」我只好無奈地回答老師說。

3.25.2005

馬國明與《超能特攻隊》



童話是什麼?馬國明在〈童話容易明白嗎?〉一文中指出,童話不單是人類的第一位導師,也是人類永遠的導師,因為童話就是人類童年回憶的昇華,故此也可以這樣說︰「童話不是為了寫給兒童看,童話的對象往往是成年人。」

這也是為什麼自十九世紀而來,不少作家對格林兄弟與安徒生原本在農村流傳的故事改篇成現在膾炙人口的故事而感到不滿的原因。就發生歷程而言,像《青蛙王子》原本的故事說青蛙簡單直接要求公主帶他回家並跟他上床的情節,改寫成後來強調不要隨便許下承諾,的確減弱了故事的社會批判性。所以現在也非常流行還原故事的本來面貌,例如在書店暢銷書桌上的常客《戰慄的格林童話》。

究竟把所謂「兒童不宜」的東西完全剔除於童話世界之外的做法是否恰當?相信這個問題仍有很多空間討論。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事實上,兒童世界並非你我想像中那麼單純,那麼與所謂「成人世界」截然二分,而童話亦然。

這種想法表現於現代日本漫畫最為突出,例如︰浦沢直樹的《二十世紀少年》、痷野秀明的《新世紀褔音戰士》、大友克洋的《阿基拉》。

這種成年人與小童之間的曖昧關係,就成為一個經典的童話故事的一個最為特別的原素,就是無論誰人閱讀,看出來的東西都會不一樣,即是說故事的本身有很多個層次給讀者去細味。

除了日本的漫畫外,廸士尼的卡通片更是其中的表表者。就單說最近一齣勁賣的電腦動話電影《超能特攻隊》,就可以看到廸士尼製作人員的功力。

在大約一大半年前看到《超能特攻隊》的宣傳片頭,只看見一個中年肥佬要穿上緊身的超人服而鬧出的美式笑話,雖然無厘頭的動作引得身旁的小朋友哈哈大笑,卻表現出中年人不能重拾昔日光輝的無奈。

沒錯,從準確的笑位,那些具有豐官能刺激的動作場面,到意想不到的對白、配音,適合不需要太多思考的欣賞。這是第一個層次。

而看到超人先生縱有一身好本領,但當社會不再需要你的時候,就會無情地把你拒於門外,成為社會的犠牲品,相信面對著差不多處景、仍在經濟轉型中的香港人而言,對超能先生失落都會產生共鳴。這是第二個層次。

看見那些擁有特殊能力的人要拚盡老命才能過著平凡的生活、或者那些兒童在學校所面對的種種問題、又或者那個被玩弄得有點神經衰弱的教師,都仿佛在控訴現代所謂「融合教育」的荒謬。這可能是第三個層次。

有電影評論認為《超能特攻隊》正是大美國主義、英雄主義的宣傳工具,是美國文化帝國侵略的一個重要環節。老實說,我並不反對這種說法,美國的電視,有時甚至自嘲一翻來提昇自己的優越感。

但是最重要的是,在鼓吹英雄主義的背後究竟是什麼?馬國明的〈你為什麼生活在平凡的世上?〉中想說的是,生活在「後現代」(或者他覺得用「後摩登」更為貼切)的人們,「摩登」的事物已失去了魅力與號召,使命感已被嚴重磨損,更重要的是人們對失去對未來的追求完全不會覺得唏噓可惜。

正如《超能特攻隊》中奸角所計劃的,他製造厲害的殺人武器,並不是想自己來當英雄,而是把科技出賣後,世界上不再有任何事情,等閒人不能做了。不曾拯救地球的人,一樣可以成為超人,當所有人也成為超人後,超人從此就要消失在這世上了。

「盲人的國,獨眼稱王。在平凡的世界裏,懂得摩登的人起碼會知道自己的平凡。同樣,認識後摩登時代的源頭,不是為了什麼難明抽象的理論,而是要知道世界為何變得平凡。母語教學卻連這點也做不到,因為摩登不是母語。」(馬國明,1999)

看完《超能特攻隊》後,讓人明白到在虛空的世界裏,懂得英雄故事的人超碼會知道自己有多空虛。

那又是另一個層次。

3.23.2005

不會思考之道


平日我甚少詳讀報章上的內文,一來費時,二來重重覆覆了無新意、亦無深意,故大都只會掃視大標題而已。看舊報紙更是絕無僅有,但是在機緣巧合下看到「活動教學 要求創新少背誦 港生思維亂 作文欠邏輯」這個標題,不期然就讀了下去。

「中文大學教育學院課程與教學學系導師崔晶盈昨日出席香港教育城活動時解釋,學生常犯的寫作毛病可以分為表層及深層兩類,前者如錯別字、語法及結構,後者是指思維謬誤……她指出,課程綱要要求教師先改錯別字及病句,內容不充實、犯駁,但文句通順的文章,往往較錯別字連篇,但思維清晰的文章更受欣賞,問題在小學時特別嚴重。她舉例,不少人看到『開水達到一百度時,就會滾。』此句子時,會即時把『滾』字改為『沸騰』,而忽略了所謂『開水』就是指一百度的水,指開水會達到一百度是犯了邏輯錯誤。……她提醒同學在寫作時不要只局限於自己的經驗,應突破舊有形式。她舉例以『如果』一詞造句,可以寫『開水不如果汁好喝』。」(張嘉雯︰頻果日報,29/12/2004。)

如果真的要以崔晶盈導師所言「訓練學生的邏輯思維」,我想「教師必需改變過往批改作文的習慣」並不是最關鍵的課題,只要給學生看看這篇報導,然後再找出錯誤的地方,大約就可以達到初中學生應有的邏輯水平了。

首先,最容易看到的錯誤是居然把「開水不如果汁好喝」當作以「如果」一詞作句的例子。還是看不到有甚麼地方不對勁?那並不是因為你思考方法有問題,而是你的眼睛有問題!「開水不如果汁好喝」可以分成兩部份理解︰「開水不如」與「果汁好喝」。沒錯,你終於看到了,這句句子只有「不如」的「如」與「果汁」的「果」,並沒有「如果」這一個詞語。

有人可能會反駁,「不如」的「如」不可解作「如果」嗎?這個問題就應該問問小學二年級的學生了,「不如」在這句句子的意思,最多只能用作「不及」或者「不等於」而已,如何能有「如果」的意思呢?無論如何,這個錯誤「橫睇掂睇」都不未到犯下邏輯的謬誤的那種「深層」程度,極其量只是崔晶盈導師自己所批評學生常犯的「表層」的寫作毛病而已。

這個錯誤只能算是荒謬,另一個錯誤更精彩。

那就是她所舉的第一個例子︰批改「開水達到一百度時,就會滾。」這句。事實上,我們都應該原諒崔導師可能是文科出身,對於小學程度科學普及常識不甚了了,她居然並不知道「開水」並不就是指「一百度的水」。

假設崔導師到餐廳吃飯,她想要一杯「開水」,她真的想要一杯「一百度的水」嗎?況且,純水在一百度就會沸騰,那即是說水都變了水蒸氣,不可能還是液態了。那麼,如果「開水」就是指「一百度的水」,「給她一杯開水」就等於說「給她一杯水蒸氣」了,你叫侍應怎麼辦?

就算退一萬萬步來說,單就邏輯而論,當「開水」真的是指「一百度的水」,「指開水會達到一百度是犯了邏輯錯誤」這句說話本身就是犯了邏輯錯誤。因為「一百度的水會達到一百度的水」並沒有犯邏輯錯誤,而且在邏輯中是最最真確的推論。如果用符號邏輯的寫法,「一百度的水會達到一百度的水」,就可以寫成P→P,亦即是亞里士多德所謂邏輯三大法則中的同一律。只要是學過邏輯ABC都會知道,這是最最合符邏輯的,而指這種推論犯了邏輯錯誤就正正是犯了邏輯謬誤。

原來,最需要接受邏輯訓練的並不是教師與學生。

P.S.報章的記者、編輯的邏輯水平也不言而喻吧?

3.16.2005

法國印象派繪畫珍品展


在天色昏暗的初冬早上,在關了燈的音樂室中,所謂「古典音樂的」響聲,透過兩旁的木製音箱,傳到我們的耳朵裏。我們雖然都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但對於八十年代的小學而言,老師第一次介紹古典音樂就實踐他心中前衛的「活動教學法」──直接欣賞已忘記了誰人的樂章,我們一班小學的鼻涕蟲實在只有自顧自在作著白日夢的份兒。

「交響樂就好像一個故事一樣,要懂得欣賞背後的畫面。」我卻向鄰座的肥仔同學發表著似是而非的謬論。

「聽著,這段就是描述他拿起步槍衝入敵陣中。」不記得他也是否流著鼻涕,只記得他似懂非懂地皺著眉頭,而我則興高釆烈地「吹著水」。

「他不幸受了傷,很痛苦在地上掙扎……噢,他回到家鄉了,過著平靜的生活……他又再上戰場了!」音樂高低起伏,重重覆覆。往往說到一些前後矛盾的地方,就為之語結,腦袋只好立刻再嘔吐多些大話來自圓其說,希望能夠蒙混過關。

這椿兒時的趣事之所以令我難以忘懷,並不在於她引證了「謊話只會越說越多」的事實,而是在於她令我意識到藝術欣賞──不單止比較容易依靠直覺與感覺理解的音樂──實在是一門學問,最需要知識在背後支持著。

「唔好再讀啦,唔好好似其他人咁傻子死刨爛刨。都話明係畫嘛,駛乜讀咁多。」那個男的一手就拿開了女朋友手中的香港藝術館所派發的專訊,然後抱在懷中細細私語。

在情人節的下午,又適逄農曆年初六的假期,這種親暱的場面當然見慣不怪。但問題卻是這件事發生的場所──在等候購買法國印象派繪畫珍品展的人龍裏,這就覺得有點奇怪了。奇怪的地方不在於那個男的根本就不懂得藝術但卻又來湊熱鬧,因為在香港這個被公認的文化沙漠中,懂得欣賞的人實在有如鳳毛麟角;也不在於不知名的情況下,忽然出現了這個「法國印象派熱」,因為「熱潮」本身就是非理性的;而是在於這條打了數個大圈的蛇餅之中,那個女的並不是唯一一個把手中的場刊惡補一番的人。

並非開玩笑,在排了一個多小時的人龍中,有三、四成參觀者手中也是拿著專訊,低下頭「猛K」著。來看畫展的人可以因為非理性的衝動掏腰包入場,但是參觀前先「鋤書」學習要如何欣賞,那就不能說他們完全沒有經過思考了。難道香港人真的找到前往綠洲的線索?

要找線索的人,當然我也是其中一份子。

「這個繪畫運動在1874年4月誕生。當時,第一個印象派畫展在巴黎卡普西納大道的一個畫室裡舉行,一共三十一名畫家參加。一名記者,在嘲諷莫奈的作品《日出.印象》(1872-1873)時,創作了“印象派”這個名詞。這個主張表現事物及其光影所喚起的“印象”的畫派就此得名。」(專訊︰香港藝術館2005)

「為什麼這是一個嘲諷?」在我身旁的polly問道。

是專訊的編輯高估了香港人的常識嗎?還是他們寫得不清不楚呢?

「那可以有很多種解釋……在發明照相機之前,繪畫是作為一種展現、或者說成是記錄真實圖像的工具,比如說是宮廷的人像畫就是作為達官貴人留下自己的倩影的工具……換言之,那時的美學是著重於精細地捕捉繪畫的對像的各種細節,越是像真,藝術價值就越高。而“印象派”一詞之所以是一種諷刺,就是因為它並不能符合當時這種美學,只能表現出一些糢糊不清的印象而已。而印象派的出現,在現在看來,正正就是對於這種美學的反省。」

不過,預期說是「反省」,倒不如說是一種「反動」會更貼切。這就以另一個角度──繪畫的主題而言,以宮廷人像畫、宗教或是希臘神話為題材的主流,與印象派以反映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風景畫的主張,兩者出現互相排斥,現在看來也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這種排斥,基本上就是源自藝術與權力交錯的灰色地帶。

一直看著專訊的我,把以前對於這個世界的「印象」,結合到去手上的「新大陸」去。以上對於印象派的認識是否合乎真實,那已是以後發生的事情了。現在這一刻,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因為真的很難想像我這一個不喜歡排隊,或是當看見長長的人龍時就會很容易萌起打退堂鼓之意的人,會覺得排隊會是個巧妙的安排,甚至覺得這條人龍實在是太短了。

不記得花了多少時間在排隊上,由購票到取語音導賞的mp3機,進了場館後也要由地下排到二樓的展覽廳的門前,當讀完整本專訊、細看了藝術館外各幅作品的畫家簡介,了解了如何使用那部先進的mp3機,在進入展覽廳前檢查的關卡後,才驚覺自己已足足站了兩個多小時。

雖然有人潮控制,但是展覽廳仍是人頭湧湧,只是門口馬奈那幅《吹短笛的男孩》就已經有十多個人注足圍觀。不用走得太近,就已經令我有震撼的感覺。

「這幅畫描繪一個在吹笛的年輕皇家衛隊騎兵。他吹的是一種高音頻,木製的小笛子。畫中人物佔據了中央位置,與灰色的背景形成清晰的對比,這種灰調子是馬奈經常採用的。

「畫家將焦點集中在畢挺的軍服和短笛的金屬套上。畫面唯一有生氣的地方是男孩的臉和手。透過簡單的造形,馬奈用了黑、紅、白的三個顏色,大刀闊斧地著色,勾勒出人物的輪廓,給這幅作品添上撲克肖像或日本版畫的味道。」

一邊聽著mp3機傳來的語音導賞,一邊仔細地欣賞著。從第一眼開始,我就覺得無論與在專訊中所看到的圖片、或是在藝術館中用來作宣傳的具形海報、入場的小冊子、還是後來在售賣部看到的仿製畫,雖然所有用色與構圖都是一模一樣,但我確信它們並不一樣。它們的關係,就像美女與混濁的湖中的倒影一樣,差天共地。

老實說,看著馬奈這幅畫,仿佛聽見了男孩的笛子聲。

轉了一個彎,就看到巴齊耶的《插牡丹花的黑女人》。畫中的背景的用色比在小冊子上看到的更為陰沉,那個插花的黑人女士幾乎要用心看才能看出她的輪廓,這是因為那瓶牡丹花太過鮮豔奪目。從不同的角度看,仿佛跟隨著視線而變化。我甚至有一種錯覺,覺得牠真的存在現實的世界之中。

接著看到比想像中具大的拉圖爾的《巴迪儂畫室》一睹各位印象派畫家們的風采。雖然是眾多人眾多生活片段的一瞬,但就把捕捉到各人豐富多姿的生命,,可以說比教科書中的介紹更具體地表現在畫布之上。

之後也看過雷諾阿的《半身像.陽光的效果》︰

「1976年,雷諾阿在第二次印象派畫展展出這幅“現代”裸女像時,將其稱為《習作》,但仍無法逃過如潮的惡評。這幅畫看上去像一幅草稿,沒有認真、實在的主題,用色不寫實,就似一幅未完成的習作,當時的觀眾和藝評家都看不懂。

「畫中人物稍微偏離畫中心,下半身被刪去,背景滿布靈巧的筆觸,為主題人物烘托出似動非動的感覺。上半身的明亮色調和藍色陰影的對比強烈,營造出光影婆娑的效果。這幅作品大胆率直,難容於當時的學院派權威,但正正是這種特質,啟發了當時的年輕畫家,風靡今日的觀眾。」

莫奈的已比較抽象,他的《魯昂大教堂,陽光的效果,傍晚時分》據說用了不少時間捕捉魯昂大教堂的不同時間和光線下的效果,一共完成了共三十餘幅的油畫。今次只看到這系列的數幅,已能表現出不同的心情,但相信要完成體會每一張畫,就必需要看完餘下的二十多幅才能有一個具體的印象。

比起《魯昂大教堂》,他的《巴黎蒙特戈依街道》就容易理解得多。不過最令我覺得奇怪的是(或者最有趣的是),雖然莫奈很具體地捕捉了飄揚的旗幟、喧鬧的人群和熱鬧擾攘的情景,但仔細地看,卻看不出一個人形來。

在眾多的畫中,我最喜歡的就是德加的《舞蹈課》與《咖啡館》。《舞蹈課》生機勃勃,女孩子的絲帶色彩艷麗,在畫中的老教師也表現出一種威嚴來。不過,我倒覺得整幅畫的神來之筆在於門後窗中的景物,不但引出整個舞蹈室的空間感,更有一種真實感與現場的感覺。

而《咖啡館》透過描寫畫中那位女演員的神情呆滯、那位男版畫家望向別處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們雖然近在咫尺卻完全沒有任何交流,展現了他們之間的疏離,營造出那種城市人生活顛倒、頹廢消沉的一面。

這次畫展後,我開始明白為什麼要把藝術品比喻作有生命的東西,因為她們並不是二維的影子,也不是三維的死物,而是隨著時間而變動的四維生命,與人類這種四維半的存在者而言,只是無法自行決定自己的存在價值而已。

看來,又多了一個理由去歐洲旅行了。

《還政於民》

書名︰《還政於民》
作者︰丁若芝
出版社︰進一步【問得好】

如果《還政於民》這本小書作為一本對政治,尤其是民主政治及其制度認知的入門書,前半部份寫得尚算簡單清楚。

由縱向的民主的起源︰二千五百年前雅典的民主、理念與發展︰霍布斯、洛克、盧梭、麥廸遜及密爾的種種論爭,到橫向的各國總統制和議會制的由來與分別,這本小書都能簡單扼要地說明。

當然這一種小書不能寄望有什麼深入的討論,如果能粗略地勾畫出各種概念,例如︰民主、自由、平等、階級、愛國等等,他們之間有著的關係,那麼已算是合格有餘了。但對於我來說,這些只能用作溫故知新罷了。

而小書的後半部份,就是例舉了南非、緬甸及中國的所謂「民主抗爭」,及後當然就是我們的香港。對於這些國家,甚至香港的「抗爭史」究竟詳細如何,我並不知道,更遑論作比什麼仔細的比較,但是在行文的流暢與論點之間的邏輯關係來看,實在有點以偏概全的感覺,整體來說,前半部寫得比較好,後半部則比較像宣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