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7.2016

《四十歲跑一次馬拉松》:03 to be or not to be



2015年11月14日 上午7:20

我本身不是喜愛跑步的人,中學上體育課時就視跑步是一件苦差,曾試過是在圍繞成門河長跑課堂中偷偷跑捷徑的人。

我也不是天生有「潛質」的跑者,肥、重、橫。肥就是脂肪多,肌肉耐力低;重就是負擔大,容易疲勞;横就是風助高,出力效率低。看見別人跑一兩次就輕易把時間提升到5分鐘、4分鐘1公里,我卻跑極都只能停留在6分半、7分半鐘1公里。

開始支持我長跑的,就是健康問題。

三年前有一天駕車上班,很記得是在觀塘繞道的直路上,天空出奇的藍,因香港在時常因空氣污染上空灰糢糢,忍不著往外遠眺,不望還好,一望卻嚇了一驚,為甚麼有那麼多蚊在天空中飛來飛去?不是一隻,不是十隻,是一大堆!多得數不到!

這這當然不是真正的「蚊」,那是俗稱「飛蚊症」的黑點,不知是否在眼裏的晶狀體內。這個我倒有點常識,突然出現大量飛蚊,有可能因為視網膜病變或脫落所造成。那幾天立刻連車也不敢開,連忙去看眼科醫生。

人生第一次看眼科醫生,醫生聽完我的描述後,滴了一些擴張瞳孔的藥水,等了半個鐘,然後坐上去好像牙醫診所的椅子上躺下,然後對著大光燈(可能因為擴張瞳孔後特別覺得光亮),給醫生檢查。

出來的結果令人鬆一口氣,不是視網膜脫落,也不是病變。醫生說飛蚊增多可能因為眼睛退化,通常出現在老人家身上。

「未老先衰?!」我心想。但接下來醫生卻告訴我:雖然視網膜沒有脫落,但卻發現視網膜底一些微絲血管出現輕微爆烈,建議我去內科再檢查。

聽到這裹,我就知道接近二百磅的我再無法無視自己肥胖的問題。因為我不久之前就是身體出了其他毛病,例如胸口作悶、血壓偏高而去看過內科醫生作身體檢查,驗血結果是三高,膽固醇、血壓、血糖都偏高,若不理會,要麼身體繼續出現各種問題,一是吃控制膽固醇藥物。一吃,就一世不能停,一吃,就是一世。

其實還有第三條路,做運動減肥。

「Run or die」這是三年前開始,每當我跑得就快支持不了時,常對自己說的話。

可是經過反覆鍛練,由要走出鬼門關的心態變成上癮,慢慢習慣成自然,跑已不是生與死的問題,而是「死都要跑」。在Facebook中看到一位以馬拉松跑手作家歐陽靖說42.195公里(K)才算是馬拉松,沒錯,我只能跑10(K),半馬是上年才開始玩玩,在狀態不俗時,勉勉強強能跑完,但一次真正的馬拉松也沒有跑過。

有一位跑開長跑的舊同事勁哥,他看我跑步總里數高,三年已跑超過4000K,他每次都叫我去跑全馬,我每次都婉拒。因我還在練10K,就試過一次由沙田跑出紅磡,跑完後雙腿好像不是自己,在麥記一坐下居然起不身來。

但那次只是跑20K。

20K並不是10K的一倍,全馬也肯定不是半馬的一倍。強哥說跑全馬,他當然說得輕鬆,因他上年已衝出香港,在跑東京馬拉松、大阪馬拉松、台北馬拉松,跑紐約、波士頓馬拉松,相信只是時間問題。而我,只是跑得比較多而已,跑得不夠長,也不夠快。

今早起來右膝對上大腿又隱隱作痛,明明已休息了五天,是梅子林訓練的影響?是受了傷?三個星期後就是澳門半馬,以上星期日的狀態肯定很難順利完成。

「跑梅子林來回吧!」我說。

「那是一個星期一次皇者之戰喎。」陳生說。

城門河皇者之戰是力行社每年在沙田馬鞍山舉辦的比賽,其重點不在城門河,而在上梅子林。

「那樣跑法,今年應該可以在梅子林逢人過人。」陳生說。

「但我今年沒參加。」我說。

陳生一個「強項」就是參加很多賽事,每年都跑有十幾廿項比賽。

「今年只參加了後一個星期UNICEF10K,澳馬及渣馬。」我說。

所以必要在這一兩個星期跑一次十幾公里,否則真的沒信心完成賽事。

經過一段路後,轉到安景街公園城門河畔長廊,遇上了穿藍衣的獨臂跑者在做伸展運動。雖然大家互不認識,但他的外形太獨特,我想應該很多人都會認得,只是他不認得我們吧。

「上次見到獨臂大俠上梅子林呢!大家都升級了。」我說。

「他可能跑了很多年呢!是現在你們兩個小子才上去。」陳生說。

「哈!那他可能已跑完呢!」

「又或者現在才開始跑。」陳生說。

「那一會可能又會再碰面。」話還沒有說完,從後而來的一輛單車爬了我們的頭,吸引了我們的目光。

一個老人家騎著單車,單車的後輪輪軸兩邊卻拖著一個同軸兩輪的尾車廂,「坐在裏面的是一隻松鼠狗。

「停車時應會不會傾側倒下?」Bic-Wagon(單車拉車)稍為遠去後,陳生道。

「應該不會吧?」我說:「太寵孩子的叫怪獸家長,太寵寵物的叫甚麼?」

「怪獸主人?」陳生笑道:「真的不知道誰是主人,誰是寵物。」

日日新鮮日日新,十年唔死必有趣聞。

一路跑到梅子林入口的行車橋底,後面突然傳來八十年代懷舊的金曲。歌聲越來越近,不用回頭,已知道這又是一輛單車。

不過不是在後輪安裝了大喇叭的小型單車,俗稱「子彈仔」而是一個穿著黃色風褸的老伯伯,全副武裝:頭盔、護膝、騎著爬山單車同是向著梅子林進發。

「很懷舊風呢!」我說。

我們抄了小路,在他的面前開始上山。當然梅子林開頭熱身路段是小暗斜,黃風褸老伯很快又爬頭了。

「早晨。」老伯居然向我們打招呼。

「早晨!」我們回禮說。

跑友之間間中或有交流,但單車友與跑者的速度不同,打招呼是甚少出現。

到了第一關開始,斜度一下子提升了不少,很快就再見到黃褸老伯。陳生和我咬實牙關,一步一步追上黃褸老伯。跑步與踏單車上斜何者較辛苦?我想必定是踏單車,無論把波段落到幾多,齒輪比如何下調到合適程度,你還是負起體重加上單車的重量。

「你們加油,年輕力壯!有很多貨賣!」當我們爬頭時,黃褸老伯對我們說

「不敢當不敢當!」

「你也很厲害!」

行山不容易,跑步更辛苦,單車是我不能想像。突然想起最近有朋友提起在元郎大棠郊野公園親歷一位踏單車的老人家上到山頂時心臟病發作而去世的事。

跑步比賽中時有一些參賽者暈倒需要急救送院,前一兩年渣打馬拉松亦時有人因跑步比賽而去世。

每論是對自己還是身邊的人,跑時都要保持警覺性。

上到第三個涼亭,不單出現疲憊之感,也開始有些爆。所謂「爆偈」,我的意是就是身體開始負荷不了的情況,應該因人而異,我就是左或右或兩側同時疼痛。若再催谷,只會「撞牆」,身體出現短暫不受控制而停頓下來。

那必須在「撞牆」之前再調整狀態,減少步幅、或減慢頻率、或調整呼吸節奏,其最考人功夫的地方,就是盡量不減速。

「停下來容易,繼續走下去是困難的。」不知道董伯伯是否因為長跑而腳痛了。

好不容易調整跑步節奏,但陳生在這時又發力而上,把我遠遠拋離在後面了。

幾經辛苦捱到上頭調頭下山處,一遠眺,這個位置幾乎平排看到富安花園的大廈天台。

「足足用2公里跑了廿幾樓!」我心中暗道,但辛苦完成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換來的滿足感,非輕易到手可比。

把視線收回來,原來陳生在慢步等我,而不遠處黃褸老伯己上到來。

「老當益壯!」沒有說出口,但舉起大拇指讚的意思不言而喻吧?

一路下山,到山腳時果然見到獨臂大俠上山。陳生沒有猜錯,在城門河畔見他時應該是剛開始。

與獨臂大俠迎面相遇,我點了點頭,不知他有否看見了。他長跑的故事必定十分精彩,有機會與他談談也必定是件賞心樂事。

一路回到城門河畔,已跑了10K有多,身體也開始不停響著警號。換氣也覺得越來越辛苦。

「你知否⋯⋯」陳生似乎還遊刄有餘。

「一會才說」我幾乎斷氣地打斷陳生說下去。

轉上斜彎角過橋來到沙田畫舫,11K的旅程結束。

「剛才說甚麼?」回氣後終於開到口。

「法國發生恐怖襲擊,好似有百幾人死喎」陳生說。

忽然想氣波士頓馬拉松爆炸案,不禁打個冷震。這世界發生甚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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